外国学生说汉语零声母起始段初探

【摘要】汉语普通话中零声母起始段发音的情况很复杂，对于以汉语作为第二外语的学习者来说，这种内隐的汉语语言规则可能会影响他们汉语发音的准确程度，进而影响到对汉语的理解。本文针对汉语学习者零声母起始段的发音问题，对几名在京和在沪的外籍中文学习者通过语音分析图和听辨等途径作了语音分析，对汉语普通话零声母起始段的发音情况作了一个大体的总结，并把他们的发音同汉语为母语使用者进行了较直观的对比。本文主要是针对汉语学习者在零声母起始段上的发音偏误进行分析比较，并试图分析导致这种偏误的原因，从而为对外汉语教学提供进一步的帮助。

【关键词】零声母起始段偏误语音分析

Study of Zero Initial in Chinese Spoken by Foreigners

【Abstract】 Every language has its own speaking rules. Some of these are clear and easy to handle, while some of these are even hardly to realize. Chinese, as one of the most difficult languages, has many rules when be spoken. This paper is about the pronunciation in the zero initial, which began with i, u, ü in the Chinese. Many ways you can pronounce by, but only one is correct. Chinese people know some of these rules without study, while foreigners, who speak Chinese, must realize these rules and know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their mother language. This paper was written at the basis of foreigners’ records of the words I design for this purpose. I have done my best to analyze their record by the soft called Praat and want to provide some useful suggestion on the Chinese teaching. My records are including Korean, Japanese, French, Brazilian and Spanish people and I think it can show some common phenomena during the foreigners who speaking Chinese. Also, according the analysis of these records, I have included some reasons of these mistakes or errors.

【Key words】 zero initial the beginning of words consonant Praat

引言

洋腔洋调在汉语为非母语的使用者中非常普遍，这可以反映出汉语和其他语言在学习起来的不同之处。光就语音方面而言，汉语的特点是：没有复辅音，元音占优势，且带有声调。这些特点都容易导致汉语为非母语的学习者在说汉语时有很重的“洋腔洋调”现象。本文主要是从汉语中零声母的起始段的语音现象出发来分析这一现象的成因和解决方法。

本研究通过对实验性语料的分析来展开的，该实验词语表是将普通话中合口呼、撮口呼和齐齿呼的零声母出现的全部情况囊括在内。本套实验词语表主要是以读音为主，词义或句义仅仅是个形式与该问卷调查的目的无关。本次实验语料录制的对象为：

学习时间	8个月	两年	一年	7个月	2个月	一年	一年	一年
性别	男	男	男	女	男	男	女	男
母语	韩语	韩语	韩语	日语	日语	法语	西班牙语	西班牙语

一、零声母的起始段

零声母是指，汉语中没有声母而只有韵母的音节。这种音节的特点主要就是以元音开头。在实际发音中，要想发出纯粹的元音，是不自然的。因为有声音发出，必有力的作用，有力的作用，必将经历从零能量到有能量的过程，而这个过程，语音学中称之为“启动阶段”（initiation），这是发所有音的必须。就像吴宗济先生说过的：“在普通话中，当说一个不带辅音的音节即零声母音节时，如果前面没有别的音节，那么一开始的音色，实际上有时是会出现一些别的音而不是一起始就是纯粹的元音。这种零声母音节的‘前奏’，有时是比元音紧一些的‘通音’，有时是再紧一些而发生摩擦音的‘浊擦音’，这两种音在语音学上统称为‘半元音’，把它归入辅音一类。”^[[1]]所以在实际中没有纯粹的一出口就是元音的现象，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把这种元音前带有辅音的现象看作是凡是有以元音开头的语言发音的默认规则。

二、语料及分析

由于留学生和本国人的汉语使用情况悬殊很大，零声母起始段的问题并不是唯一的问题，所以，声学分析对比中难免有其他因素的干扰，最常见的是韵母发音的不准和音调的不准等问题。为了集中针对零声母起始段的观察，其他的留学生说汉语的差误此处不做说明和比较。因篇幅所限，很多现象只列出一例。

（一）音调的协同关系

同样的一个音色由于音调的不同而零声母起始段发音情况不同，或者我们可以说是音调和零声母之间的协同发音的问题，“言语音段的相互叠接是言语产生的一个不可避免的特征，协同发音就是这种彼此交叠、相互渗透的实施过程”^[[2]]。以下是一位北京人读“l#w*”和“n_w%”时的声学分析图：（图一：G5“礼物、女巫”）^[[3]]

^[[1]]吴宗济.普通话零声母音节起始段的音节分析.吴宗济语言学论文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113

^[[2]]同上

^[[3]]A-I字母代表意思，参见文后的附录二

图中黄线为音强显示（intensity display），蓝线为基频显示(F0 display)。从图中可以看到，该北京人读“w*”和“w%”时，起始段没有明显的喉塞音，即起始段的发音在图中显得较平缓，喉塞音不重。以比较平稳的方式发出去声和阴平两个音调的音。而下面是一个韩国人读“l#w*”和“n_w%”时的声学分析图：（图二：B2“礼物、女巫”）

这个图中可以明显看到，“w*”和“w%”两个零声母的起始段的发音的不同，在去声“w*”的起始段有比较明显的喉塞音的存在，而在阴平“w%”的起始段则对比不明显。之所以在这个情况下出现喉塞音，最大的可能就是和声调有关，即声调协同发音的关系。对于低起调的“w%”来说，需要用的力比较小，也就是所需的必要的能量会少于相同音色“w*”所需要的必要能量，这就使得在发高起调的“w*”这个音的时候，如果力量控制不到位，会出现喉塞音。有时为了更好的发出高起调的零声母，很多外国人在发这些音时，会下意识的通过喉塞音或仅仅是用声带夹紧

的方法来瞬间发力。这种情况尤其出现在日韩学生中，而欧美学生则很少有。

（二）同韵母的关系

在调查中还发现，零声母起始段的读音跟韵母也有关系。与复元音相比，单元音的零声母发音难度要相对大一些，甚至可以导致发音的偏误，如图六：（图六：A5“练武、跳舞”）

（图七：A5“傍晚、花碗”）

图六是一位韩国人li4nw&和ti4ow&的读音，图七是他的b4ngw3n和hu1w3n的读音，同样都是上声，但是该学生的单元音的上声却明显不如他的复元音的上声饱满、到位。不光是声调的问题，在所有的这些外国人的汉语录音中，往往复元音的音要更准确，而单元音发出的就比较模糊不清。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复元音要比单元音好发。尤其是出现在合口呼中，单元音的合口呼/u/难度似乎更大些，零声母前面的辅音也会更夸张，由此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比如：音调的情况、与前后语境的衔接情况等等，都会因为单元音的发音缺陷而受到影响。

（二）同语境的关系

零声母起始段的发音情况还和零声母前后的语境有关系，与该字前后的音律、节奏有关。很多外国人说汉语时，忽略了字与字之间的关联，以至于在读词的时候像蹦豆一样一个音一个音地发。如果切断的词语中的后一个音节是零声母，那么势必导致该零声母前插入了其他的音以发挥一种零声母前的启动作用。切断的现象对于汉语为母语的使用者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即使切断也不会有太大的偏误，只是自然度会降低，就像语音合成。而当外国人也这样切断时，由于对他们来讲，汉语的音调本来就不好掌握，切断后，音调的位置要重新定位，这势必会导致音调的不准和启动阶段发音的错误。（图八：F5“白袜子、红袜子”）

（图九：I5白袜子红袜子）

图八的发音者是个法国人，他的第一和第二个音节间明显有个停顿，将两个本来可以连在一起的音隔开，使得第二个音节的零声母需要重新启动，继而会有浊擦音参与，显得生硬且听上去很别扭；图九的发音人是个中国人，她的第一和第二个音节则自然的连在一起，这样，第二个零声母不用重新发音，而只需要借助第一个音节韵尾的音稍加用力便可自然地发出，所以没有明显的浊擦音。

三、零声母起始段辅音读音偏误原因分析

（一）不是所有的音都存在这种偏误

在调查中发现，并不是外国人在读所有的音都会发生这种零声母起始段发音过于夸张的情况，无论是声调的协同关系还是韵母单复的关系，亦或是音节间的切断，都是跟语言发音的自然度和协同发音有关。如果该音本身涉及到的协同发音的问题并不是很明显突出，那么，发音者在发这个音的时候就不会出现明显的偏误情况；而如果该音与前面的音可以紧密地连接起来发的时候，如果发音人不能正确掌握或敏感的意识到之间的协同关系，那么发的音将有明显的缺陷。

（二）即使可能出现发音偏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出现

零声母起始段的发音情况跟学习者的母语有关，就好像德国人发e这个音会带有喉音一样，因为他们的语言里不存在这样的音。而且，欧美人对清音浊音的认识迥异于中国人，进而在发合口呼的时候，尤其是u和v的音，起始段会存在较明显浊音。

欧美学生发音的自然度要高于日韩学生。欧美学生在发音的时候，很随意，却基本掌握了协同发音的规律；而日韩学生发起音来就谨慎很多，试图按着一个刻板的规律走，效果却适得其反。

四、对教学的启示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我们除了要教学生，强调单个字的饱满、完全发音，还应该强调在语境中的连续性，强调此音与前后音的关联和一种协同关系。这里是还有规律可循的，我们一方面要把它找出来告诉给汉语学习者，另一方面，也要潜移默化的让汉语学习者自己去体会这种应用性的规律。我们可以总结出更多类似上声连读变调、同化、异化、脱落等等的现象，告诉学习者这是汉语本身固有的，而不是只有要汉语说得好才需要的。我们可以告诉学生，同样一个字，单独读和在一个词里面的发音是不太一样的，有可能是声调不再完整，有可能声调长短发生变化，也有可能该音的起始阶段发生变化。

很多时候，在我们带着学生读课文时，我们可以明显发现，其实在很多学习者的眼里，一句话只是若干字的拼接。我们如果稍加留心，就可以听出来他们实际在读的还是字，他们甚至可以把一个词断开，也可以把意思完全不相干的两个字联系的很紧密。他们在读的时候，往往先是根据字音的发音难度来断句：在简单的读音前，他可以把这个音很快地读过去，致使我们听上去是一个词语；而在难发的音前后停留较长的时间。这种现象在学习者中间是很普遍的，而实际上，随之而来的弊端也是很多的，比如断句依赖的语音胜于语感不利于学习者对句子的理解，在某种程度上割裂了语音和语义的联系，使得语言的自然度被人为地降低。

针对这些现象，我们在教学中，一定要强调词语的读音、句子的整体音调。老师在带读的时候，要突出词语间的音调关联，让学生体会到汉语本身的自然度问题，用一种尽可能接近汉语规律的省力的方法来发音。本次调查的对象有一位来自巴西的汉语学习者，她的发音协调、自然度等方面都很优秀，而她的这个汉语水平，除了有她自身的语言天赋，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非常留意身边的语言环境。由此，我们可以借鉴到，语言的学习过程，要“学习”和“习得”并进，发挥各自应有的优势。

参考文献：

[1] 吴宗济.吴宗济语言学论文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第113-1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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